文:奇普.康利(Chip Conley)

重返菜鳥期

現年六十四歲的彼得.肯特(Peter Kent)兩次引退都失敗。他花了三十年協助領導十家初創企業和力圖扭轉頹勢的公司,其中最成功的例子就是花旗銀行下轄的自動交易平台(Automated Trading Desk)。他加入那一年已經四十九歲,但全公司員工平均年齡是二十七歲,就連執行長都比他年輕十五歲。自動交易平台改變華爾街交易的運作方式,從手動模式轉型成多數流程自動化的系統。投資者經常把他帶進企業內,扮演他們的「成人監督長」角色,但這個封號內含不尊重年輕創辦人的貶義,常讓他裹足不前。他認為自己的角色毋寧是轉譯者,將年輕的願景轉化成優秀的經營。

這一次,他接到全球獵人頭公司光輝國際(Korn Ferry)副總裁艾倫.奎里諾(Alan Guarino)的電話。他耐著性子聽艾倫敘述三十五歲創業家喬安娜.萊利(Joanna Riley)的故事。她是科技業年輕女性的導師,共同創辦科技公司一頁(1-Page)並擔綱執行長。一頁利用人工智慧技術尋找最佳員工,可望改變企業求才方式。她創業的基礎是父親所撰寫的一本書,其中論點主張求職者的評估基礎應該是自身能力,而非過往的成就、經驗、年齡或性別。二○一四年,她帶領一頁成功在澳洲證券交易所公開上市,近來股價飆漲至原始價格的三十倍,但顯然這家企業處於脆弱狀態,彼得只是不知道究竟有多麼脆弱。

喬安娜尋找經驗豐富的營運長/財務長過程既痛苦又費力,因為似乎所有候選人都走同一套超浮誇的財務預測路數。全體候選人都比彼得年輕,而且每一名令人印象深刻的應試者都好似超級業務員,對一頁的前景無比樂觀,反倒是喬安娜不埋單。彼得剛好相反,他主導了面試過程。

「他問我,我打從心底相信什麼。他教會我一些事情,不僅與商業有關,更與領導統御有關。可笑的是,他才是應該接受我面試的對象。他擁有風度和權威感,但與自我推銷完全無關。我請他和我的團隊來一場『邊用餐邊學習』談話,但與會者都不知道他即將成為我的『左右手』。大家陸續提問時,他說,『如果你不曾真正與團隊擁有同樣的準則,保證你一定失敗。』當下我便明白,我們內部真的沒有一套通行各部門的準則。我不知道這一點將很快就變得十分重要。」

彼得獲聘,但打從他加入公司那一天起,股價就開始無量下跌。他和喬安娜得知,激進派投資人欲將現任董事會權力架空,正四處收購委託書,以便發動收購行動。彼得知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於是加快腳步學習,並要求喬安娜和領導團隊分別「教會我你們的業務」。他邊聽邊吸收,很快就與之建立深厚關係,沒多久,喬安娜決定拔擢彼得成為執行長,自己升格為總裁。他們共同做成艱難但必要的決定:大幅刪減營運成本達四○%。彼得已預見前方風雨欲來,於是建議對員工展現百分之百的透明度,因為不久後公司即將亂成一團,信任將是他們的頭號資產。

事實上,一頁的股價曾是澳洲股市有史以來漲速最快的飆股,但如今已成為下挫最兇的跌股,激進派投資人也已經在董事會中站穩腳跟。故事的重點來了,多數和彼得一樣坐大位的人可能早就棄船逃命,但他為了兩個理由堅守崗位。他正在尋找一家具備卓越計畫、足以破壞一門產業的公司,他覺得一頁在全球招聘的領域或許有機會辦到;他也在尋找機會與年輕、有創造力的人才合作,對方足以與他的技能截長補短。喬安娜精於銷售、產品與願景,彼得則擅長財務、科技與營運,儘管是意外,但兩者一拍即合,建立起一段沛然莫之能禦的合作關係,超越年齡與性別。

雖然我早已數度與他倆透過電話、電郵交談,但雙方第一次碰面卻以一種讓人完全相信他倆聯結十分緊密的方式展開。我抵達約好的會面場所時遍尋不著兩人,於是我致電喬安娜。讓我驚訝的是,接聽者竟是彼得,他提到喬安娜正要結束一場午餐會,他們很快就能準備好與我會面。當我們雙方就座,顯然這對一起領導公司才六個月的搭檔,已經打造出一段改變彼此人生的緊密關係。

他們告訴我,激進派投資人如何從他們手中奪走控制權,甚至不惜放出假消息,說彼得已經下台求去誤導大眾;他們也詳述一頁的股價急劇波動,導致澳洲證交所勒令暫停交易。不過,半年來,彼得和喬安娜在這場高風險的財務混戰中只有兩次意見不合。

最後,他們的對賭終獲回報。隨著一頁逐步從公開上市企業蛻變成私有化企業,換上全新企業品牌和友善的投資者,彼得一路協助引領全公司險度艱困時期。而且,早期投資人的敵意影響員工那段風雨過後,彼得和喬安娜以完全透明作風為自己贏得信任,也因此重新找回多數關鍵員工願為新公司聖西亞(Censia)效命。它正成長茁壯。

這對由千禧世代創辦人攜手嬰兒潮世代共同創辦人的組合,年齡就差了將近三十歲,原本是一段看似不可能的合作關係,最終卻能共同窩在散兵坑中打仗半年。如今他們正一起策劃公司的未來。喬安娜經常為了彼得一路上不離不棄感到震驚,她說:「我很幸運,年紀輕輕就體悟到長者身上有太多經驗可以學習。最初是家父的點子讓我創辦一頁,而且他也在我還是青少年時就教我要尋找導師。我知道,是我的願景、熱忱協助公司走到今天,但若沒有彼得加入我、跳進火坑苦幹實幹,我不確定我們是否仍在這一行。」

彼得告訴我,每次他加入一家新公司都會再次覺得自己像是菜鳥,這回與喬安娜開創業務的經歷格外體會真切:「上天給我的禮物就是要終身學習,然後能夠應用在具備恢弘經營理念的傑出年輕領導人身上。雖然我加入這家企業部分源於財務機會,但我留下來是因為,投資喬安娜這樣的人才可以獲得心理上的報償。她不只是一位出色的學習者,更能時時回饋新知給我。我不確定我還會想要退休。」

聽完他倆的故事後,我無法不聯想到夏姆士與魯米,他倆在社群拚命試圖將他們分開的時代背景中創造出一段互信關係。夏姆士努力協助魯米發現日常生活中蘊含詩歌般的智慧,魯米沉吟鮮花、愛情和水的奇妙。他看見水的無形,被裝在什麼容器裡就會變成什麼形狀,如果把水倒出容器外,它就會蒸發返回大氣中。同樣地,當人的身體停止呼吸時,靈魂就會離開,返回最初來處。我們可以說,智慧就像水一樣,能夠適應環境從而對生命充滿希望,一旦任務結束,它就會隱入集體意識中。

魯米是名智者,很久以前就定義我們的三階段人生說。但此刻或許該把斜槓樂齡族加入魯米的人生三階段說,搞不好可以當成第四階段……我很生嫩、我開始嫻熟,然後我燃燒殆盡,最後我又變回生嫩。

讓我向你介紹可以協助你重回生嫩的四堂課程,這一切全都始於改變你穿戴的外衣。

本文摘錄自《除了經驗,我們還剩下什麼?:讓資深工作者邁入職涯高原期時,仍然維持競爭力的職場智慧

作者:奇普.康利(Chip Conley)
譯者:吳慕書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丁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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