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在經過團體的腦力激盪後,許多人會誤把別人的點子當成自己的,在會後感覺更安心。此外,如果問題不容易解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樣每個人都覺得好過些。相對地,獨力工作時萬一沒有進展,會明顯讓人痛苦。內在經濟學思維的聲音沒有被淹沒。你無法否認自己沒有生產力的事實,然而你別無藉口。

文:泰勒.科文(Tyler Cowen)

錯覺推動我們繼續前進

若想無往不利,就要將自欺視為一般性的緩衝,同時針對特定問題,選擇性地克服自欺行為。

誘因上的小小改變,會讓人們的信念大大改觀。例如過去十年來看見飛碟的事件大幅減少,或許是因為科幻電影已不像過去那般令人著迷,但我認為「手機和照相手機」的誕生發揮作用。

「太空船在無法呼叫的死亡區?而你竟然沒拍到照片?」

「對不起,親愛的。他們用神祕的射線槍,讓我的手指動彈不得。」突然間,故事變得有點難以下嚥。最重要的是,人們更難欺騙自己,不光是愚弄配偶和朋友變得困難。研究人員針對外星人劫持事件進行研究,結論是:相信的人大多是發自內心。

我們可以在更多方面有所進步。許多人應該大量限縮出外辦事的次數,至少不該為辦完生活瑣事而高興。人往往為了逃避更困難的問題(例如拜訪一位憤怒的顧客、完成博士論文或修理屋頂),而寧願花一整天辦瑣事。當我們自欺地以為完成了某件事時,就是最危險的時候。我們的確完成了某些事,只不過是錯的事。很多小孩不用功準備考試,好在日後成績不理想時有藉口。

人在努力的時候,也有傷害自我的風險。因此,父母提高成績好壞的賞罰,不見得都能讓孩子有更優異的表現。當利害關係愈大的時候,孩子就愈感到壓力。為了消除心理壓力,孩子往往會以自我破壞的行為做出反應,他們不斷欺騙自己:「學校反正也沒那麼重要。」提高獎勵和懲罰,只會逼迫孩子做出更多自欺的行為,而且剛好是在他們最需要自省的時候。

通則是,試圖戳破一個人的錯覺,不見得能使他更好過。人們往往會因此轉向更不容易反駁、但傷害更大的錯覺。

在前蘇聯體制下生活,至少在某一方面是極其容易的。萬一某件事出了錯,蘇聯人民總是可以怪罪某件事或某個人(自己除外)。千錯萬錯,都是共產黨的錯。就連下西洋棋的選手 都拿此當藉口,因為大家都知道,無論是錦標賽或一對一的競賽,有時都得看「黨」的臉色。負面效應是,許多俄羅斯人愈 來愈能接受(甚至歡迎)政治迫害。

在精英領導的主張下,資本主義經濟體並不會為不良的表現提供相同藉口。當我們在資本主義下失敗時,會被引導去想,自己就是不如人,而這也許是對的、也許不對。一旦自欺能彌補有利的自我敘事之不足,就能發揮最大力量。

每一天,我會在快要把想寫的東西寫完之前停筆。我發現,以「飢餓」而非「寫光了」的心態啟動下一次寫作比較好,這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熱愛寫作並擅長寫作的人。說到底,我總想多寫一點。但如果需要用到這個小伎倆的話,或許我身為熱血作家的形象就不完全真實,否則又為何需要提早停筆? 儘管如此,這個小伎倆讓我寫更多,也更愛寫。

說到寫作,多數人最大的敵人是一整天都不寫,而不是一天內寫太少東西。如果有人一天能寫一頁的話,一年加起來就約有一本書,這樣的步調可真令人稱羨。因此我們作家需要建立「每天都完成一些東西」的形象,而自欺恰好幫我們如願。

購物,是我們在最需要的時候,將令人不快的訊息(我們的預算)從腦海中擠出來的關鍵時刻。大部分的人會有「隨便看看模式」與「購物模式」,一旦轉向購物模式,請小心。無論這個人看似多麼清心寡欲,都將引發狂亂的行為:大腦被啟動,一方面記錄獎賞的可能,同時貶低財務的潛在風險。用神經經濟學(neuroeconomics)的語言來說,大腦處理情緒、記憶的腦緣正處在「過熱」模式上,導致無法判斷花費所要付出的代價,於是開始瘋狂尋找東西來買。

不過這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開始是基於慣性,如果不是病態的話,往往會再回到正常的狀態,只要在失控前跳脫即可。

如何掌控日常支出呢?把信用卡擺在家裡或許太冒險,畢竟我們不時還是會買些昂貴的東西。在此我提出兩個祕訣:

1. 讓你第一件買來的東西,在喜悅之餘,也帶著罪惡感。 別把它當成必需品,讓自己一開始便感受到良心譴責。當我們購買真正需要的大物件,再漫不經心地選擇小東西,往往容易失控。好吧,也許我們真的需要一件800美元的新西裝外套,但我們應該先決定可以任意選擇的領帶和襪子,而不是等到拎著外套走向櫃台,才決定買什麼領帶和襪子來搭配。

2. 光顧那種有多個不同結帳櫃台的店。當我們可以把所有要買的東西,一次帶到同一個櫃台結帳時,往往會花費較多。若得結帳超過一次,將使我們無法一鼓作氣完成購物,注意力便會轉向成本和價格上。的確,錯覺使我們繼續前進,但有時我們需要更為殘酷的自我測試,即使這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當我在對博士生講授總體經濟學時,會做一個簡單的實驗:我要學生為彼此出模擬考題,並把問題貼在網站上,但無法透過網路連結。每個人都可以隨意檢視這些問題,直到開始做模擬試題,才將這些問題公開。

接著,學生必須利用空閒練習這些問題。然而有太多學生只是仔細閱讀、默想、討論,之後就「覺得」已經掌握這些問題了。我要學生請一位朋友或配偶,在無預期的情況下挑出五個問題。這些學生要在模擬考的條件下,在預定時間內作答。

重點在此:大部分的人讀書並非都有成效。他們讀書是為了感覺自己有努力,對自己有更好的觀感,不見得全是為了出人頭地。他們眼神空洞、盯著紙張好幾個小時,只對自己懂的東西點頭。學生應該花更多時間解決或回答問題,而且通常是在模擬測驗的限時狀態下。應該這樣才對。沒錯,但重點是這麼做會傷人。

將初期草稿到處展示的作家實在少之又少,因為他們不想聽到不好的意見。通常,作者花愈久時間在草稿上,就愈不想聽到關於作品的反饋。他暗自擔心,尖刻的評語會使一切努力付諸東流。他告訴自己:「我的草稿沒什麼問題,我抓對方向。」這句話讓他每天一大早跳下床就端坐在電腦前面。但當他真的請大家批評指教時,往往為時已晚。

我稱這種現象為「當頭棒喝」。大部分的人都害怕這記當頭棒喝。成功的關鍵,是在需要時收到當頭棒喝,同時又不過度削弱我們的(部分不具正當理由的)樂觀主義。因為我們害怕這記棒喝時,往往試著躲在他人背後,這也是我們在動腦會議時經常躲在後頭的原因。

利用動腦會議來消磨時間往往產生反效果。人在獨處時,想到的新點子通常比在團體時來得多。心理學家稱此為「集體生產力的錯覺」。一份後設研究發現,在二十二組受試者當中,有十八組顯示人在團體中比較不具生產力,而且團體愈大、流失的生產力愈多。我們都知道許多人過度仰賴別人的工作成果,最後成了「搭順風車的人」。但令人意外的是,我們依舊容易把團體討論想得太好。在接受調查的人當中,有八成以上認為,相較於個人獨自發想,團體的動腦會議更能產出好結果。

自欺是造成這樣的感知無法運作的一大原因。團體中總有一個人老是在發言,於是我們比較感覺不到壓力,不會因為沉默或缺乏新點子而覺得自己很蠢。相反地,這種連續性的活動反應,反倒讓我們覺得正在從事集體發現。如果我沒有得到啟示,說不定有人會得到。畢竟好事一定會發生,不然大夥幹嘛都聚在這裡?我們確實都喜歡身在團隊,尤其是會贏的團隊。

在經過團體的腦力激盪後,許多人會誤把別人的點子當成自己的,在會後感覺更安心。此外,如果問題不容易解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樣每個人都覺得好過些。

相對地,獨力工作時萬一沒有進展,會明顯讓人痛苦。內在經濟學思維的聲音沒有被淹沒。你無法否認自己沒有生產力的事實,然而你別無藉口。

當團隊成員被規定輪流發言時,腦力激盪的表現最差。人在等待時,往往會在心裡預演準備好的演說內容,一下子緊張,一下子又想像自己的才華將如何讓大家驚豔。大部分的人不會開始搜尋新點子。許多人基於認知限制,沒有能力在等待時搜尋新點子,於是討論就變得停滯不前。

相對於一次次的腦力激盪,試著計算機率反而有助於了解自己。當我們對不同的生涯規劃或求婚產生疑慮時,應該設法將各種選擇量化。拿起紙筆,計算哪個結果的機率必須到多大,才能讓某個選擇好過另一個選擇。

聽起來無聊至極,但目標不是從過程中產生某個合乎理性的數據。此處並非主張「預期效用理論」(expected utility theory)為真,或是能反映選擇的複雜性,而是讓人忘卻無用的錯覺。思考數據往往使人腦中最不理性的部分慢下來,迫使我們不要那麼感情用事地看待事物。

因此,我認為「預期效用理論」好比將購買的襪子拿到另一個收銀櫃台結帳。大部分的人,哪怕是不懂數學的,都會因為退一步重新檢視自己的前提而獲益。企管顧問不都是幫我們做這些事嗎?問算命的或許也有用,只要能認清自己對他的預測是感到高興,還是心煩意亂。

有一位相當聰明且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朋友說,她跟前男友正考慮復合,至少她認為他們正在考慮。我的立即反應不怎麼有禮貌:「打賭市場會怎麼說?」對方沒給我一個直接的答案,甚至是數據。

我接著說:「你知道的嘛。機率如何?」

「我不知道。」她說。

「你當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下一屆的超級盃誰贏。這就是我們的勝算,就因為我們不知道。那麼機率是多少,你才決定對一方下注?你的朋友們當然有把機率報給你。」

信不信由你,他們根本沒想到報機率這檔事。

「三分之一,」我說,「你覺得呢?」

我沒得到機率,但我從她的反應確信,我們對可能的結果都心裡有數。

跟個人有關的選擇,恐懼會趕走理性

對控制或掌控感的需求,是你我的最大錯覺之一。在前面有關如何掌控世界的篇章中,希望我已經清楚說明掌控感對人類有多重要。本章我希望讀者明白,管理好自己的掌控感是可行的。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覺得開車比搭飛機安全,即使並非如此?開車時方向盤操之在我,萬一有閃失還可以做出反應,讓人車平安。這是被誤導的想法,但我們確實喜歡掌控感。

當我們冒著為自己招來災難的風險時,會對風險有種特殊的恐懼。請想像以下的恐怖情節:

一種致命的流感病毒,從亞洲飄洋過海而來,沒有藥可醫治,醫師估計這種病毒使人類痛苦而死的機率為10%。市面上有種疫苗,是用這種病毒經弱化後製成。疫苗能治癒大部分的人,但致死率為5%。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好決策背後的潛思考:洞悉經濟學家的思維,為工作、財富、人生做更好的選擇》,天下雜誌出版

作者:泰勒.科文(Tyler Cowen)
譯者:陳正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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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金能留住人才,還是反讓員工心生不滿?
在職場辛苦發展多年,為何總是停滯不前?
為什麼父母不應該付錢叫孩子做家事?
真正的友誼為何花錢也買不到?
適度自我欺騙,可以讓人更有自信?

生活中處處充滿了各種交易與選擇,但金錢有時根本不管用,想要的東西往往買不到。
我們總是憑著想像力與直覺做決策,經常陷入因果的謬誤中。想要解決問題,趨吉避凶,就得掌握背後真正的誘因!
「經濟學家無法解決所有問題,但深思人類複雜的動機,可以讓我們做出更好的決定。」

本書作者科文,曾被美國《商業週刊》、《彭博商業週刊》譽為「最炙手可熱的經濟學家」,鼓勵我們仿效經濟學家的思維,運用經濟學的觀點,包括誘因、訊號傳遞、固定成本、沉沒成本、交易成本,以及需求法則等,檢視生活中各種決定,察覺那些乍看之下無法理解的事,做出更好的決策。

誘因可以是金錢,可以是一個微笑,或者讚許,也可以是此生不渝的承諾。
一旦懂得在對的時間用了對的誘因,無論工作或財富、家庭教養,乃至維持友誼、覓得良緣,甚至培養深厚藝術涵養,都將因此得到新的觀點與啟發,得到更多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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