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絕對責任的觀念,」某公司的執行長說:「我們可以在公司裡實際運用一些。我們有相當堅強的團隊,但有部分關鍵領導者缺乏完全責任的觀念,我希望你來幫我們推動。」

一家金融服務公司的執行長暨創辦人,注意到我為一群高階企業主管的演講內容。基於對「絕對責任」這個觀念的好奇,他在演講會之後與我聯絡,我們聊了起來。
「很樂於協助。」我回答他。

為了更了解他團隊的革新動力,以及他公司本身與產業的特殊挑戰,我花了點時間和這位執行長在電話中討論,並親自到他的辦公室進行拜訪,也和他所領導的團隊碰面。之後,我為該公司的部門主管及關鍵領導者進行一項領導力計畫。

執行長為本計畫揭開序幕,他在會議中向大家介紹我,並且說明他為何投資這項訓練。

「我們尚未成功,」執行長直接這麼說,「我們最近發明的一項新產品推展得不順利,目前財務還在赤字狀態。現在公司就好像在關鍵的十字路口,我們必須採取一些觀念,就好像萊夫今天要跟各位講的『絕對責任』,讓我們可以回到正軌,並獲得成功。」接著執行長把時間交給我,在場的有資深經理們以及部門主管。

在介紹完有關我作戰經驗的背景,以及絕對責任的原則對於任何團隊邁向成功是如何的重要之後,我邀請部門主管和經理們一起討論。

「各位如何運用絕對責任使你的團隊成功,並幫助公司獲得勝利?」我問了大家。

公司內一位重要的部門主管――技術長,他打造了公司最重要的產品,在現場露出一副防衛心很強的態度。他不信絕對責任這一套,而我很快就了解其中的原因,因為這項新產品就像他的寶貝,要他承擔推出這項產品失敗的責任,是何等地自我貶低和困難。這位技術長對於自己的部門為何失敗有一大堆理由,並且把所導致的衝擊推給公司下層人員。他很厚臉皮地將推出新產品之所以失敗,歸責於市場競爭激烈、公司所處的產業正在萎縮、自己部門裡的人員經驗不足、與業務部門的溝通太差、客戶服務乏善可陳等等原因,他甚至抱怨公司的高階管理團隊。這位技術長拒絕為錯誤承擔責任,或承認自己的團隊應該可以表現更好。就如同先前執行長講得很明白,這些主管們得徹底改進,不然公司將會停擺。

我在現場講了當時在基礎水下爆破訓練中艇長的故事,第六組艇員在新艇長的帶領下,表現得讓人耳目一新,我藉此勾勒出「沒有糟糕的團隊,只有差勁的領導者」的觀念。

「我自己在基礎水下爆破訓練中擔任艇長時,」我告訴大家:「回想起很多次艇員們正在低潮,就他們不理想的表現,以及為何沒達到要求的目標找理由何其容易,但是我知道好的領導者不應該有推諉卸責的態度。結果,我們找到方法完成目標,並獲得最後勝利。」

「在剛剛的例子中,兩位艇長的區別在哪裡?」一位負責公司內部重要團隊的經理這麼問。

「當第六組在原來的艇長帶領下屢屢失敗時,」我這麼回答,「那位艇長認為要艇員有更好的表現簡直不可能,他也根本沒想過自己那一組會贏,這種負面的態度當然影響了整組艇員。因為團隊一直處於艱苦奮鬥的狀態,第六組原來的艇長幾乎已為自己艇員的糟糕表現找好各種理由。在他心目中,其他組的艇員會表現得比自己的好,只不過是其他艇長的運氣不錯,分配到的艇員比較好而已。他的態度反映出自己是個受害者,命運讓他和他的艇員輸在起跑點,表現差勁是理所當然。結果,他的態度阻斷了他們自我反省,以及能有所改善的機會。最後,這位艇長和第六組每位艇員的焦點不是放在完成任務,而是他們自己,自己的疲累、悲慘的命運,和個人身上的痛苦與折磨。在領導不力的環境中做事,和充滿抱怨的惡性循環下,團隊當然是一蹶不振,也沒人有肩膀扛起責任,勇於負責,或展現求勝的態度。」

「新的艇長做了什麼不一樣的事?」另一位部門主管問。

「當第二組的艇長帶領第六組時,他展現出十足的絕對責任。」我解釋著,「他面對事實,承認並接受第六組表現真的很差,也知道他們屢戰屢敗,但必須做得更好。他並未責怪任何人,也沒為差勁的表現找藉口。他不等別人來解決該組艇員的問題,自己就以務實的做法、承認之前的挫敗,並且一肩扛下既有的狀況,以這些為關鍵點,發展出提升表現及獲得最後勝利的計畫。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成功是可能的,對於一群認為勝利是遙不可及的艇員而言,這種信念對於團隊能夠實質改善並且獲勝,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我接著說:

「第六組的新艇長讓團隊專注於任務,與其容忍艇員間的明爭暗鬥,他將整個組凝聚在一起,使每個人付出努力達成一個特定目標,也就是在比賽中獲勝。他建立了更新、更高的標準,不允許艇員們的表現低於這個水準。」

「為何第二組失去了強而有力的領導者,即使由第六組那位能力遠遜的艇長來帶領,也能繼續有優異的表現?」另一位部門主管接著問。

「絕對責任和好的領導力是相互影響的,」我這樣回答,「第二組原本的艇長,在每位艇員心中灌輸了絕對責任的文化,一種追求勝利、如何勝利的文化,第二組於是乎發展成人人都有卓越表現的堅強團隊。重複優異的表現變成一種習慣,每位艇員清楚他們要做什麼才能讓團隊成功,也確實去執行,不再需要艇長給予明確方向。結果,第二組的表現持續優於其他組別,並和第六組幾乎在每項比賽中互爭第一名。」

我仔細描述第六組原來的艇長轉到第二組時,心裡是如何想著以後的日子會就很輕鬆了。但實際上,他反倒得認真地加緊領導的腳步,以便跟上這支高績效團隊。對他而言,那天最有收穫的一堂課,就是見證了自己原來的那一組,在換個艇長後表現一飛衝天;他目睹新艇長藉由煥然一新的領導力,達成了原本遙不可及的目標。從這個角度而言,雖然他未能有效地領導團隊,第六組原來的艇長至少學到並且經歷了謙卑的一課。最後,他仍然通過基礎水下爆破訓練課程,並在海豹部隊中有著極為成功的軍旅生涯。

「綜上所述,」我告訴大家,「你們團隊的成敗全都掌握在你手上。身為關鍵領導者的你,絕對責任的觀念能夠協助你做正確的決定,讓你和你的團隊勝利成功。」

這時技術長顯得不太高興,他說:「我們一直在做正確的決定。」他的態度很嚴肅。

他的話讓我很詫異,我回答道:「你們不都認為公司目前還沒有成功。」

「公司也許目前還沒成功,」技術長斬釘截鐵地說,「但我們做的都是正確的決定。」這位技術長非常確信自己沒錯,所以話中的內容不外乎是在找藉口,把自己的錯誤和失敗責任往外推,以便能夠提出這些荒謬的主張,規避自己的應盡本分或是得承擔的責任。

就像第六組原來的艇長,這位技術長展現出和絕對責任大相逕庭的態度。他並未採取有意義的行動來改善自己的表現,或提升團隊效能;更糟的是,他拒絕承認之前的表現的確有待加強,以及團隊是該做得更好才對。執行長已直言公司的績效必須具體改善,但這位技術長卻困在責怪他人的死胡同裡,更拒絕克盡職責及承擔責任。他儼然成為我們在基礎水下爆破訓練班,及海豹部隊驗收訓練時所慣稱的「有殘缺的天才」(Tortured Genius,奇葩)。這倒不是說他像個身體有缺陷的藝術家或音樂家,而是不論他(她)的錯誤多麼明顯,或是別人提出的批評如何地有說服力,這種「奇葩」仍然拒絕對錯誤承擔任何責任,只是一直找理由,把失敗結果責怪到其他人與他們的團隊頭上。在他們的心中,別人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努力,或感謝他們所做的一切。任何人若有「奇葩」的想法,將對團隊績效產生毀滅性的衝擊。

在與部門主管與經理們經過漫長討論後,他們大多已了解並體會到絕對責任的意義,除了這位技術長。會後我向執行長說明簡報的情形。

「進行得如何?」他問。

「說明會很順利,你的部門主管與主要領導者都把絕對責任的觀念記了下來」我回答說,「但是有個最大的問題。」

「讓我猜猜看,是我們的技術長對吧!」

「正是如此。」我回答他,「他一直排斥絕對責任的觀念。」我以前就碰過這種狀況,在海豹部隊和我們客戶的公司裡都有。在任何團體中,總有一小部分的人想推卸責任,而這位技術長的情形特別嚴重。

「你的技術長或許是我看過最明顯的『奇葩』。」我這麼說了。

執行長知道他的技術長是個問題,不但難以共事,跟其他部門主管也有一些嚴重分歧。但是執行長認為他的經驗和技術對公司而言很重要,所以不太可能讓他走路,也因此這位技術長認為自己有「免炒金牌」。

「我並不是要你開除任何人,」我回答,「那是只有你才能決定的事。我可以告訴你的是,當訂定了績效標準,重點不在於你怎麼苦口婆心講了多少,而是在於你能容忍到怎樣的程度。你必須促使這位技術長落實絕對責任的觀念,停止抱怨他人,讓他帶領團隊成功。若你容許維持現況的情形發生,便無法期待績效有所提升,也不能盼望公司會轉虧為盈。」

一週之後,我打了通電話給執行長追蹤情況,詢問他公司團隊目前進行得如何。

「有些同仁真的樂於接受絕對責任的觀念,」執行長說得很起勁,「但技術長仍然是個問題。」他說在我離開後,技術長衝到他的辦公室,警告他絕對責任的觀念將產生「負面影響」。這令人啼笑皆非。

「絕對責任的觀念不會產生負面影響,」我說,

「領導者只分成兩種,有效率和沒效率的。有效率的領導者帶領著成功與高績效的團隊,充分展現絕對責任。除此之外的做法,簡單說就是沒有效率,也可視為領導無方。」

這位技術長的個人表現和他的團隊績效,猶如停留在早期的彩色電影只能播放紅綠兩色的時代,也印證了前述的講法。他粗暴的態度影響了整個團隊,並造成公司內的其他部門與他格格不入。執行長了解這種情形,導致自己的公司無法獲利,同時也因為他很在意自己一手打造的企業,和其他同仁的生計,公司的營運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們得奮發圖強。於是他解雇了這位技術長。

新的技術長到任後,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他胸懷絕對責任的觀念。

隨著公司技術部門的領導力煥然一新,其他部門也以成功為目標開始同心協力,團隊合作更扮演了重要角色,使得公司每況愈下的頹勢得以止跌反彈。撐過失敗和挫折的低潮後,公司現在又回到獲利和成長的軌道上。他們的成功再一次地說明,領導力在任何戰場上都是最重要的一環,也是團隊成敗最關鍵的單一要素。領導者必須找到有效率的方式,激發他(她)的團隊有高績效的表現,進而達到勝利的目的。不管是在遙遠的戰場上進行作戰的海豹部隊,或是在商場上、生活中,我們認為沒有糟糕的團隊,只有差勁的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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