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我們工作,是為了可以享受休閒。週末是為人生充電的空檔,也是自我重啟的方式。週末就像一座實驗室,能讓我們試驗自己想要過怎樣的人生。這個週末,你打算怎麼過呢?


文:卡特里娜・翁斯塔(Katrina Onstad)

傻瓜才吃早午餐?!

在我家附近角落有一間小餐館,名叫「救命恩典」,裡頭擺了十張左右的桌子。每張桌子上通常會放一只小花瓶,裡頭插著一朵花,不規則形狀的瓷瓶十分討喜。他們家的拉賈斯坦炒蛋和焦糖香蕉配法國吐司非常好吃,而且我還曾看過麥可.塞拉(Michael Cera)跟奧布瑞.普拉扎(Aubrey Plaza)一起在那裡吃早午餐。

眾所周知的是,去「救命恩典」用餐大多時候都得排隊,長長的隊伍往往排滿人行道;星期天早上,甚至要排上兩個小時。說實在,這真的很離譜。星期天花兩個小時排隊等候,只為了跟麥可.塞拉同在一間餐廳用餐,喝上一杯越南冰咖啡?!要知道,你永遠拿不回來這兩個小時!

不過,早午餐代表著我們跟時間的關係。它是一種休閒的宣言,一個幾乎完全與週末相關的行為:沒有人平時會約吃早午餐談公事的。它是閒暇時間裡立下的一個樁,但這個樁造成了一個漏洞,使閒暇時間逐漸流失,而且是大把大把地流失。

早午餐是英國人發明的;這個詞最早出現在一八九五年《狩獵者週刊》的一篇名為〈早午餐:一個請求〉的文章裡。該文作者蓋伊.貝林格(Guy Beringer)寫道:「早午餐是歡愉的、社交的,且情緒高昂的。它讓你變得愛講話;它讓你保持好脾氣;它讓你對自己、也對同桌朋友滿意;它能掃除一週以來的煩惱、讓你頭腦清醒。」

早午餐是世界各城市裡最強大的世俗儀式之一,畢竟「愛講話」是人際交往的關鍵。它在二十一世紀之前就已經存在,而且其他文化裡也有類似的形式:如中國的早茶和法國的大早餐(le grand petit déjeuner)。今日的都市早午餐,往往是大家參照無數篇美食攻略中的一篇,約好一起去朝聖;它們多半是排隊名店,而且在店家的Instagram上通常會刊出格子鬆餅和餡餅之類的美食照片。二十幾歲時我們是相約找餐廳一起喝酒,如今成為三十幾歲的年輕父母,則約好一起去吃早午餐(唯有吃這一頓飯時,孩子吵鬧不會遭人抗議)。

換句話說,早午餐感覺就像社群和連結,這兩者都是我們必須在週末用心栽培的東西。不過,作家孝恩.米卡勒夫(Shawn Micallef)在其著作《早午餐的問題》(The Trouble with Brunch)裡,卻把這頓飯當成一種炫耀消費、浪費大量時間的行為。米卡勒夫的這本小書其實主要在談「階級」;他認為,一個人會不會花十四美元買雞蛋,是判斷可支配所得多寡的一項重要指標。

米卡勒夫指出,昂貴的美食通常只是餐廳把先前沒用完的食材拿來烹調,再用大量的濃郁醬汁掩蓋而已。此外,餐廳外的排隊長龍(就像我每週日在家附近餐館外看到的那種)正突顯出裡頭用餐客人一副霍布斯式漠不關心的嘴饞模樣,絲毫不在意外頭等候的客人正飢腸轆轆貼著玻璃窗看著他們。米卡勒夫還寫道,吃早午餐時,「同理心」並不存在。

早午餐的反對者幾乎和它的支持者一樣多。二○一二年,紐約《每日新聞》聲稱:「早午餐是美國豎起沾滿楓糖糖漿的中指,叫現實世界的煩惱滾蛋的慰藉。」二○一四年,鼓擊樂團(The Strokes)主唱朱利安.卡薩布蘭卡斯(Julian Casablancas)在《GQ》雜誌採訪中說明他搬離紐約市的理由:「我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嗯,白人——要在週六下午吃早午餐?」這位搖滾巨星將早午餐視為愚蠢週末活動的想法,靈感其實來自於另一篇反週末的文章,標題為〈傻瓜才吃早午餐〉。

米卡勒夫坦承,自己也會吃早午餐(儘管他很少有人邀他。這點並不意外)。二十多歲時,他從家鄉安大略省溫莎市搬到多倫多——溫莎是座勞工城市,與美國的底特律市只有一湖之隔。在他成長過程裡,早午餐要在特殊日子才會吃——像母親節他們會去宴會廳或高爾夫俱樂部聚餐。在多倫多,米卡勒夫的同事都是受過高等教育、市區長大的知識工作者,他每週都被他們拖去吃早午餐,幾乎沒有樂趣可言。在大城市吃早午餐往往很擁擠,不僅有礙消化,對聽力也有害處。

令人驚訝的是,每一間早午餐餐廳的設計風格都很雷同,只有些微差異:超級「真實」的農莊餐桌以及妃絲特(Leslie Feist)的音樂;白色的牆壁和某個純真年代的復古展示品。我們在很多城市吃過時尚的早午餐,在底特律、倫敦和多倫多,到處都可以看到生鏽的牛奶罐,它儼然是熱門的裝飾。為什麼這麼無趣的盲從運動會一直延續呢?

在一家圖書館式咖啡廳裡,我和米卡勒夫坐在一起,他戴著黑框眼鏡和軟呢帽,一副標本研究學者的模樣。我問他:在大家都十分忙碌和工作過度的情況下,怎麼還有辦法騰出兩個小時的時間去享用早午餐呢?(其實應該要算四個小時,加上排隊,還有廢話講不停的服務生)

他回答說:「我猜想,早午餐是一種炫耀的休閒,是一種奮力抵制忙碌的行為。我們在宣示:現在不准工作;這就像是要逃離一艘船身進水的破船。他們想讓大家看看,朝九到晚五不間斷的工作、二十四小時的忙碌並沒有榨乾他們。」照這樣的說法,早午餐還滿悲慘的:這是努力在週末拿回休閒、拿回快樂的一項嘗試。但問題是,早午餐往往不是那麼快樂。

米卡勒夫把早午餐視為一個階級的象徵,是創意工作者向人展示自己成功的一種方式。即使這樣的成功是裝出來的。許多創意工作者說穿了就是合約工,做完一個換下一個,工作時間長、又不穩定;再說,他們升遷的機會少之又少。雖然他們或許有創意的本錢,卻沒有雄厚的經濟本錢。享用早午餐既需要金錢、也需要時間,但許多吃早午餐的人其實兩樣東西都很少。所以,早午餐只是個假象,用來偽裝自己是個穩定的中產階級。米卡勒夫寫道:「它只是一場展現休閒的盛大演出,但本身一點也不休閒。」

你怎樣度過早餐時間,就怎樣度過你的週末

但是在社群出現裂痕、許多人感到孤立時,早午餐的確提供了社交凝聚力。在最好的情況下,早午餐能夠與人面對面接觸,而非透過網路連結(Instagram那部分除外)。尤其對於住在城市、家人通常不住在附近的人,早午餐就成了跟「自選的家人」用餐的時間。之所以訂在星期天進行,是因為傳統上這一天是跟族人聚會的日子。往往無血緣關係的家人比有血緣關係的家人還更了解你,就像《慾望城市》裡所貫穿的主題一樣(這部影集裡最常出現的就是早午餐和杯子蛋糕,代表美味的互動與些微苦澀的餘味)。

週末聚在一起吃東西是合理的休閒活動,但我們不見得非要去吃昂貴又撐死人的早午餐。住在公園坡的律師安圖已經在移民婦女的廚房裡度過了三個早上,學習如何烹煮烏茲別克、黎巴嫩和日本的料理。

「廚房聯盟」(The League of Kitchens)提供異國烹飪課程,讓學員到各個紐約移民婦女的家中上課。它的創始人麗莎.葛羅斯(Lisa Gross)從小的成長環境裡就充滿著美食佳肴,而且是來自於匈牙利裔猶太血統的父親以及韓國裔母親兩邊的料理。小時候,她的韓裔祖母和他們住在一起,當時家中總是充滿著韓國美食的味道,可是她從來沒有學會怎麼做。等她長大以後,想要重溫那些味道時,她的祖母卻已經過世。她不想透過食譜學做菜,而是從真正的女人那裡學習,就像跟祖母學習一樣。基於那樣的渴望,「廚房聯盟」就此誕生。

葛羅斯發現,廚藝精湛的紐約女性很樂意讓美食家和觀光客進到家裡進行一整天的烹飪教學。廚房聯盟如今提供千里達島、印度、阿富汗等料理的烹飪課程,並支付那些開放家庭場地的廚師每小時二十五美元的優渥薪資(食材費用額外報銷)。她表示:「這些女性很多都已經五、六十歲,擁有專業技能,但在我們的社會裡,可能沒有讓她們大展長才、受人推崇的一席之地。」大多數課程為時五個半小時,這是很大的一筆時間開銷,特別是對工作成癮的紐約人而言。

葛羅斯接著說:「沒錯,紐約人確實格外忙碌,行程總是滿到不能再滿,但他們也對居住在同一個城市裡的人特別感興趣。」她認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堂課雖然長達數小時,但它卻賦予參與者一種時間變多的感覺,而不是變少。「這類活動進行時,會給人『時間生出時間』的感覺;當你在旅行、讓自己結識那些你平常不會碰到的人,也會產生同樣的感覺。你在別人家裡上課,所以會覺得很親切。這種感覺十分神奇!」

為了學習烏茲別克料理,安圖搭乘地鐵來到布魯克林的弗拉特布什,這是她之前從未造訪過的地區,然後走一大段路來到妲米婭的公寓。曾經當過醫生的妲米婭來自絲路古城撒馬爾罕。安圖和其他五名學員切蔬菜並接受指導,但她們大多時候都在品嚐和觀看,學習該地區和食物的歷史。她們這天學的是一種土耳其和中亞混合的餐點,有餃子和哈爾瓦酥糖。課程結束後,她們和妲米婭的家人坐著閒聊政治和歷史。安圖說:「這就像是一場研究生的研討會。」

安圖的父母都是來自越南的難民,她非常清楚移民在大城市裡的孤立感。對她來說,能夠進入陌生人的家中(接受同一城市其他居民的邀請而進行對談,否則他們可能永遠不會認識彼此),感覺跟食物同樣重要。安圖說:「我大部分的文化認同都來自食物、以及餐桌上聽到的故事。

在多數文化裡,烹飪是跨世代人群凝聚情感的機會。在這樣的前提下,受邀進到某人家中,進而談論歷史、文化和政治,真是非常難能可貴。這不只是去公共場所去吃頓早午餐,而是在私密空間裡交流;正因如此,這樣的經驗才會這麼獨特。」

對我來說,感覺上它跟早午餐正好相反:消弭差異,而非突顯差異。當然,在我的城市裡並沒有廚房聯盟,你的城市可能也沒有。然而,無論你住在哪裡,你都可以沿用相同的靈感。你可以和鄰居或朋友一起做飯;或是跟某個當地組織合作辦個新住民的歡迎會。

廚房聯盟提醒了我們一件事,最好的週末需要包含多種元素:新的經驗、新的成員,以及讓你得以用全新眼光看待自己居住地點的活動。這個特定的烹飪班需要臨在感,還有同理心——去理解其他成員對這個世界的體會。當然,還得包含食物囉!

偶爾吃頓早午餐,或許會給你所有美好的東西。但是,當你下次又想在某個星期天花時間排隊,接著再利用你一星期中僅有的空閒時間,花幾小時盡情吃美食吃到撐。你或許應該想想安妮.迪勒(Annie Dillard)在《寫作生涯》(The Writing Life)裡的那番話:「理所當然地,我們怎樣度過一天,就怎樣度過一生。」所以說,你怎樣度過早餐時間,就怎樣度過你的週末。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週末改造計畫:讓身心關機2天,打造快樂的365天(週休快樂升級版)》,時報出版

作者:卡特里娜・翁斯塔(Katrina Onstad)
譯者:胡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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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過週末,就如何過一生。
如果週末過得精彩,人生也會同樣精彩。

對於忙碌到無暇他顧的人而言,生活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然而,沒有任何事比「生活」這門課更難令人學會。

我們總是想要獲得更多,又希望凡事既速效、又能獲得最佳成果,然而這些都需要時間才能達成。只是現代人什麼都不缺,就是缺時間。這正是為什麼我們需要週末的原因:它是個神聖的角落,能讓人待在那裡,放慢速度。

週末要休息,這是上帝規定的,但現在每個人幾乎都加入了「超時工作的邪教」。如果我們能夠各方面都善待自己少做一些、也願意放手少擁有一些,就能在這四十八小時裡獲得真正休息的感覺,並重燃生活的熱情。

週末時光如何過,會逐漸改變你的人生品質。有人的週末是工作日的延長,平日與假日毫無區別;有人則過得渾渾噩噩,沒做想做的事,也沒做該做的事。本書作者也曾每到週日夜晚便沮喪不已,因為她的週末總是不斷重複做許多日常瑣事:陪孩子練習曲棍球、做家事、查看郵件……等。等孩子們入睡後,她才能得到幾小時的安靜時光,看一會兒電視,這就是她的週末娛樂。

這種「失去週末」的感覺,讓她決心尋找重振週末的各種方法。她從生活、文化、歷史、和心理學的角度,深入探究週休的發展歷程與價值意義,包括:為什麼每七天就要休息一天、「每週工作五天,每天工作八小時」制度的由來、為何吃早午餐是種炫耀的休閒活動。同時也告訴我們,除了追劇、購物與放空之外,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她認為最棒的週末應該包括下面幾個關鍵元素,並由它們構成各種組合:與人建立連結、盡情享樂、從事興趣嗜好、走進大自然、發揮創意。只要善用其中幾項元素,就能順利切換「工作」與「假日」模式,擁有一個美好的週末。

週末就像一座實驗室,能讓我們試驗自己想要過怎樣的人生。這個週末,你打算怎麼過呢?

美好週末的真義——

我們工作,是為了可以享受休閒。
週末是為人生充電的空檔,也是自我重啟的方式。
「休息」的價格無法量化,但你知道它值得。
真正的休閒不只是不工作,更要「創造意義」。
周末是讓我們放下壓力,記起重要事物的時候。
如果能偶爾利用一點空檔回饋社會,我們的週末感覺會變得更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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