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共通性的主題能增加觀眾與故事產生連結及共鳴的機會;因此,這就是加強觀眾情緒狀態,創造卓越作品的核心要素。這就是那些傑出電影的關鍵,而當這種現象發生時,自然也降低了投資者的風險。

文:布萊恩.葛瑟(Brian Grazer)

第七章 共通性

每個說故事的人都這麼做:我們以想像力重建秩序;我們一次又一次灌輸希望。
——華特.迪士尼

「跟我說個故事!」在我們的人生中,一定都說過,或從我們的孩子口中聽過這句話。故事就跟穴居人的石壁畫一樣古老,也跟《黑豹》(Black Panther)及《星際大戰》電影一樣現代,利用最先進的電腦成像技術(CGI)創造新的世界。故事為生命拓展了無限的趣味性。透過故事,我們可以假扮成其他身分,或逃到遙遠的彼方。我們甚至可以做到本來不可能完成的事,例如:與美人魚墜入愛河或展開時空旅行。故事包含了能打開我們心房、開拓我們心胸的教訓;故事讓信仰、科學到愛的一切都變合理。我們從故事裡找到意義。

身為人類,我們都會社交,我們擁有之建立連結的最強大工具之一,就是一個好故事。故事不僅給予我們跟他人互動、交流的理由,更表現出我們對自己、他人,以及他人處世經驗的看法。不管在街上遇到朋友或一起共進晚餐時,我們隨時隨地都在分享自己的故事。我們會記得這些故事,而且正是這些故事將我們連結在一起。在有人告訴我,他們因為我在我電影或我第一本書《好奇心》傳達的故事有所共鳴,讓他們覺得受肯定或不再孤單時,我深深感到充實。

當然了,從另一面來看,故事很主觀;可以用許多方式講同一個故事,而這世界上也有無限的故事。不是每個人都會被同一個故事感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對每個故事有共鳴。這就是電影產業、電視產業以及其他靠故事賺錢的產業最巨大的挑戰之一——因為由企業融資的媒體內容(也就是電視、電影、影片、音樂以及其他針對消費者的產品),就跟大部分的公司一樣,都要規避風險。

這種衝突帶來的矛盾結果就是,這些由故事推動的產業,正是說故事的人最難以藉由原創、創新願景打入的產業。這也就帶出了我的觀點:如果你想在好萊塢藉著說故事生存下去,你必須學會提案的藝術。這門藝術與創造連結息息相關。如果我未曾成功提案,我的故事或節目不可能獲得展現在世人眼前的機會。

故事會議或提案會議是所有寫作者都需面對的儀式,從身價鍍金的編劇到名不見經傳的散文作家,遲早都得經歷。這個會議是這麼進行的:你想到電影或電視節目的點子,接著將這個點子提案給不同的製片商或潛在買家,以獲得資助或發行。這是個殘酷的環境。製片商有時一天就要聽三十到四十個提案,然而最多只選出一或兩個。我非常熟悉這整個過程。甚至到了今天,我還是持續提案我相信的故事。在我的成功背後,多年來已經忍受了無數次拒絕。

在我想製作《美人魚》時,便立刻遭到拒絕了,接著是第二次拒絕,從那之後,我實在被拒絕太多次,所以已經停止計算次數。沒人想要一部美人魚電影。實際上,我真的黯然走出上百場會議,那些高層不僅拒絕,似乎還想指出我的提案有多蠢,並藉此羞辱我。我提案《美人魚》失敗了整整七年(對,就是七年)。我的行為彷彿在展現「瘋狂」的定義,基本上我都用同一種方法提案——這是一部美人魚電影——然後期待會出現不一樣的結果。

結果有一天,我跟朋友的對話改變了一切。他問我,怎麼會想到這個故事,美人魚跟一個來自長島(Long Island),平凡、努力工作的傢伙陷入愛情。我告訴他,《美人魚》的靈感來自我自己在洛杉磯尋找真愛的個人經驗,在這裡,一切似乎都很膚淺——包括戀愛關係也是。於是,我開始幻想我夢想中的女孩會是什麼模樣……「如果她和善又大方?她會怎麼看我?那會是什麼感覺?」接著我開始想像,我們會如何遇到對方,又是什麼讓我們的愛情無法實現。(給她一副美人魚尾巴,似乎就是個夠大的阻礙了。)

在我一邊說話時,突然停止繼續敘述。剎那間,我終於明白在一次次的提案裡,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試著向製片商的高層兜售一個故事。然而,故事就跟我前面所說的一樣,很主觀。任何人都可以用任何理由辯駁任何故事;要駁倒共通性的主題、反對幾乎所有人都能有共鳴的經驗或感受則困難得多。我的內心清楚明白,我必須重新包裝《美人魚》。

接著,我要跟迪士尼提案。我走進去後,使用跟過去截然不同的方式提案,我的開頭不再是敘述這個故事是關於一個男人跟美人魚談戀愛,而是以尋找真愛這個共通性的主題切入。每個人應該或多或少都有感受過,找到真愛比遇到美人魚還困難吧?在會議室裡的任何高層,有人敢堅稱愛不重要嗎?我說話的同時,抱持著藉由個人經驗帶來的信念,會議室裡的所有人某種程度上,都會對我的個人經驗感同身受。製片商終於買下了《美人魚》。觀眾很愛這部電影,我也因為這部電影,首次獲得共同寫作及劇本的奧斯卡獎項提名。

現在,我在提案電影或電視作品時,一定都會以不容爭辯、宇宙共通的主題、對人類不可或缺的體驗來起頭。我的主角會擁有身為人類都渴望及支持的目標——像是愛情、家庭團聚、自尊以及克服一切生存下去。以下是一些例子。

《世紀天才》(Genius)是國家地理頻道的劇情式紀錄片影集(scripted docudrama series),將世界上最有名的思想家及創新者的故事拍攝為影集。節目第一季聚焦在艾伯特.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身上。表面上,我們在說一個特定人物的故事——一名桀傲不遜的年輕人、普通的學生、沒有工作的父親,但卻解開了原子及宇宙的祕密。但這個節目的提案是從故事核心的主題開始:自我認識過程中的掙扎,以及挑戰既有思維的勇氣。

如我前面章節所提到,《美麗境界》是在敘述約翰.納許的故事,他是一個患有思覺失調症的天才,曾榮獲諾貝爾獎。如果納許沒有獲得他太太的愛拯救,他早已被自己的疾病摧毀。然而,提案的角度如下:《美麗境界》是關於那些被認為與他人不同的族群的故事;關於更有同理心地看待世界,並找到共同人性光輝的故事。

《為人父母》(Parenthood)是一系列電視影集,講述同一個家庭,三個世代的故事。布雷佛曼(Braverman)一家——住在加州柏克萊,故事裡家庭的複雜度及特性可見於所有的家庭。我們都會看著別人的家庭,覺得他們的生活很完美,但我們最終會發覺,事實並非如此。同樣地,《發展受阻》(Arrested Development)講述的是不正常的布勒斯(Bluth)一家的故事,同樣是在發揚家庭成員之間的愛。不管這些角色多麼不完美,我們還是想看到他們團聚!為什麼呢?因為這讓我們覺得快樂且安全。

我很確定這種提案方式——尋找故事中共同的人類特質,並以此為開場——很大一部分仰賴我在這個高度競爭、高風險,且通常很提防跳脫框架思維的行業裡能「出售」點子的能力。共通性的主題能增加觀眾與故事產生連結及共鳴的機會;因此,這就是加強觀眾情緒狀態,創造卓越作品的核心要素。這就是那些傑出電影的關鍵,而當這種現象發生時,自然也降低了投資者的風險。

提案時,為對方提供他們可以感同身受且相信的主題,對方會覺得和故事更有連結。然而,對方與你本人的連結也至關重要。畢竟你是正在提案的人。多年來我一直在做這件事,而我學到的是,在抵達提案空間的那一刻,你就要全心投入並進入狀態。與其一邊在腦海裡背誦開場白或滑手機,不如敞開心胸、帶著渴望與他人建立關係的心情走進去。

大部分的會議一開始會有幾分鐘寒暄,但我們都遇過那種尷尬的情況,這幾分鐘彷彿永遠不會停下來一樣。主持這個會議的人,不知該在何時轉移話題,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你也會發現,其他人開始變得不耐煩。試著在大家開始不耐煩前搶先一步,且別害怕主導談話。不要浪費任何時間。事實上,我總會開口詢問,以輕鬆自在的方式詢問跟我開會的人,他們大概什麼時候得離開。

在你開始說話以前,用眼神先開始提案;抓住對方的視線,確認你的提案有好好傳達給要提案的對象。如果你不僅僅要對一個人提案(通常都是這樣),要輪流看每一個人。如果你只關注這群人裡最資深的那一位,其他人就很容易失去跟你的交流。而且,負責人通常會在你離開後詢問其他人的意見,我強烈建議,提案時要讓所有人都覺得投入。

我們一定都有過這種糟糕的經驗,跟你談話的人躲避眼神接觸,一直低頭看手機,或似乎在看別的地方。如果你有在提案時細心觀察聽眾,你就能及早發現對方分神的訊號,並得以及時拉回他們的注意力。或許你得縮短故事長度,聚焦重點,或藉由一個簡短、個人的事例打破僵局——「例如,昨天我在跟我女兒聊天時,她說她跟她朋友也發生了類似的事……」

要注意,不同的人在不同時機點,對你提案的反應也不會相同。他們的眼神、肢體語言(點頭、微笑、大笑)以及他們說的話(「沒錯就是這樣!」)會告訴你,這次提案是否吸引人,以及誰對你的提案有興趣。更重要的是,這些訊息能讓你知道,你說的話在什麼時候觸碰到了他們的內心,也進入他們的腦海。

我提案時會解讀我的觀眾,努力建立興奮感和氣勢。當我發現每個人都「有感覺」時,我就會盡早下結語。我希望總能替人們留下「還想要更多」的感受。我也不會試著逼迫對方當下決定或談起預算,除非對方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如果我早就有其他買主對我的節目或電影感興趣,我只會簡單說:「請儘早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然後便離開。

最近,我正在跟我的朋友麥爾坎.葛拉威爾(Malcolm Gladwell)緊鑼密鼓地合作,製作根據他的暢銷著作《異數》(Outliers)改編的電視劇集。這本書追求的是以下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讓高成就人士脫穎而出?「最聰明的人不一定成功,」葛拉威爾如此寫道:「成功也不僅是我們所做的決定及努力的總和,而是一份禮物。異數是那些獲得機會的人——那些有足夠力量及心智抓住這些機會的人。」

這本書傳遞的訊息如下 :如果要成功,在遇到機會的同時,勤奮努力比智力還重要——這對我來說相當深刻,且與我的個人經驗產生共鳴,我也很興奮有這個合作機會。提案這個劇集時,我不僅是在販售一個想法,而是我真心相信它。

就在最近,我進行了一場提案會議,其中一位決策者是我很尊敬但覺得難以捉摸的人。他舉止嚴謹,且幾乎不多做解釋來讓你知道他的想法。會議一開始,我就覺得不舒服了。整個房間一片死寂,感受不到任何活力。也沒有任何交談讓你得以切入或從中發展話題。我要如何在這種情況下,為我要提案的作品激起興奮感?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找出答案。

我揮去心裡的所有質疑與壓抑,直接切入慷慨激昂的狀態。我投入一切,真誠且抱持信念地傳達我的提案內容。到了最後,我很有自信,自己跟在場所有人都建立了連結——應該說,幾乎所有人。那天我走出大門時仍然無法確定,我是否與最有決定權的那位決策者產生連結;整場提案會議裡,他始終用那張業界最出名的撲克臉看我。

意外的是,當晚我罕見地接到了那位決策者的電話。他想讓我知道,我的故事深深打動了他。藉著灌注自己的熱誠到作品裡,我終於與他產生連結,而我一直以來,只看過他無動於衷的樣子。聽到他說我的提案對他來說如此深刻,感覺真的很好。不管他最後對這個劇集的決定為何,我都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人生與各式各樣的人息息相關,感受到自己與真心景仰的對象有所連結,比賣出一項作品重要許多。我深感心滿意足。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眼神的觸動:善用人際連結,有效開展你的事業與人生》,遠流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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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萊恩.葛瑟(Brian Grazer)

譯者:孟令函

保羅.科爾賀說:「有一種語言無法用文字理解。如果我學會不用文字來解讀這種語言,就能解讀這個世界!」

現今世界裡,我們太常將注意力用來低頭看手機,

因而錯失人類經驗中不可或缺的情感連結。

  • 如果希望溝通過程足以帶來有意義的連結,就必須保持警醒、全神貫注。眼神接觸就是活在當下的關鍵,注意力比較不容易渙散。
  • 如果想跟別人建立真心的連結,眼神交會最理想的時間是7~10秒(如果是一群人,則是3~5秒)。
  • 公開演說時,將關注點從龐大的人群聚焦到單一人物身上,與少數人製造較親密的交流。
  • 聆聽與訴說同樣重要,有時甚至更加重要。談話時不是思考接下來自己要說什麼,而是注意理解對方說了什麼。

透過將故事說得趣味盎然的才能,奧斯卡金像獎製作人布萊恩.葛瑟揭露自己從小害怕看老師眼神的心魔,在成長過程中逐步走出困境,學會直視別人,用眼睛與他人建立關係 。

他在書中帶你周遊全世界,也看到他最具代表性的電影及電視節目的幕後故事。並且列舉自己與比爾.蓋茲、泰拉姬.漢森、喬治.布希、巴拉克.歐巴馬、阿姆、王子等名人的互動經驗,讓讀者了解他從中學習到拓展人生的關鍵:只有在與他人面對面相處,並且看著對方的雙眼時,才能藉此建立連結。

這種連結足以拓寬我們的世界觀,並最終為我們帶來最高成就以及人生中最有意義的時刻。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丁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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